夜幕降临了,垂柳枝条依旧转摇着,坑里的几只鸭子摇摆着大肚子走进厅院。
男人一睁眼先愣了,看了半天闻兰,没头没脑说一句:
“想不到你家先生少年英武恁地了得。”
接着长叹一口气,很悲伤的样子。
闻兰听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,只当他醉了没醒。
“大嫂,我恁地了。”愣了愣,“想不到,想不到他是个好人,恁地了得。”
闻兰像是没听见,对他说:“你救过我的命,我忘不了你,如今我也不能眼看着你把自己毁了。你有啥愁事,俺不能帮忙。给你钱你也不会要,我娘家有的是地。你要是有心,就去吧。活人要紧。”
汉子没多说话,答应了。
从此,闻庄多了一个外乡人。
面对着当年南城门的旧址,闻兰还能清晰地看见那一张张僵着痛苦悲号的脸。
护城河已经填掉大半,剩下的现在也堆满了垃圾。城墙和南城门早已荡然无存,现在是县城最大的贸易市场。
一切旧的东西都埋葬了,连同四十年前整天在城门楼上飘荡的青天白日旗。那二十几个人的血腥气久聚不散,整整四十年。骨肉都化成灰了,阴魂却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游荡。闻兰和他们又相处了四十几年。
整个护城河水都染红了,太阳毒得很。当时看热闹的人都不相信二十几个人的血会有那么多,护城河水把天都映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