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声不出,心里想着在伯莱蒙小丘对面,我消磨了整个初夏的那口荒凉的小山谷。那儿,我曾经挨了多少惨痛的日子,在破败的白杨中望着拉西尼镇的废墟,望着在稀烂的路旁吓呆了的苹果树,炸弹窟洞教人看了恶心,里面积着发绿的水,全是虫蛆,沉默的伯莱齐埃古堡一脸埋怨的神气,还有那些阴森可怖的丘陵,唯有天翻地覆的捣乱,才会把它们从阴沉的梦境中暴露出来,这些东西我都看熟了。在轮到守卫的长夜,我呼吸到尸横遍地的草原的臭味。在最难堪的孤独中间,我时而祈求死,时而畏惧死。然后有一天,人家跑来对我说:“你要调回后方去了,因为你第三个兄弟最近也送了命。”许多人望着我,似乎都象那个副官一般的想:“你的第三个兄弟死了!从一方面看,算你运气。”
我一边想着这些,一边走去迎接新的命运,走上一片象神座般向云霄矗立的高地,好象祭献的场所,载着成千成万的生灵。
好几天没有下雨,我们生活在灰尘国里。灰尘是晴天的代价,它渗入战争的队伍,混入战争的工事,食物,思想;它污了你的嘴唇,在牙齿下面沙沙作响,使你的眼睛发炎。它也破坏了呼吸的乐趣。但它一失了踪影,泥泞的统治就接踵而来,而灵魂在灰土里还比在泥污中好过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