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回想起来,小时候虽然读了不少大部头小说,但多是二三流水平的作品,堪称经典的少之又少,这是由当时特殊的时代背景决定的。有关《艳阳天》的事过后不久,便发生了一件当时我十分糊涂、过后越想越不对头、多年后仍难以释怀的事。给我们教算术课、同时又教图画课的张老师,那时应该是30岁左右,他是村上的民请教师,平时对学生非常严厉,喜欢用竹子做的教鞭,敲打他认为犯了错的学生脑袋。有一天放学后,张老师忽然把我留下来,非常和颜悦色地和我拉起家常,还抓了一把葵花籽让我吃,当时我真是受宠若惊。后来才搞清楚,原来他也是一个小说迷,那时与我都遇到了同一个问题,就是无书可看。自“文革”开始后,不仅多少年基本上没出版过小说,而且以前出版的,大部分都被当成“封资修”的毒草,或禁止或收缴了。那时候有小说的人家实在很少,即使有也还得藏着掖着,很少会轻易拿出来示人,免得被当成政治问题惹来麻烦。到我能看懂小说的时候,环境逐渐宽松,看小说不再像以前那样敏感了,所以我才敢把父亲的那些书拿出来。张老师之所以主动找我说话,是因为他无意中发现我书包里装着小说,于是便要我借给他看一看。我那时几乎从未受到过老师的重视,张老师对我嘘寒问暖,看起来是那么地亲切,我如何能拒绝借给他书呢!我几乎想都没多想,就把书借给他了。从此张老师上课总是表扬我,说我知识面广、反应敏捷之类的,还特别在图画课上夸我画画得好,并把我画的一幅画向全班同学做了展示。我借给他的第一本小说他还没有看完,几天后放学时就又把我留下了,问我还有些什么书,我都一一报了书名。他听后严肃地对我说,看小说不过是消遣解闷,大人看没有多大坏处,作为学生就不一样了,如果整天被小说迷住,将来肯定会没出息。他说我画画得不错,不如就好好发展这个特长,以后可以大有作为。我之所以对画画有一些感觉,是因为我表兄就是画画的,师范毕业后分配到县文化馆工作,父亲一直嘱咐我要以表兄为榜样,将来也能靠画画谋生。我整个小学、中学时代,除了看小说的爱好,就一直在不停地学画画,后来也常常给学校画墙报。当时听了张老师的指点,觉得他和父亲的想法一样,总之都是为我好,因而在心理上与他亲近了许多。看到我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,张老师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,说我学画画应该有教材,他的这些资料都可以让我拿去照着学。另外,如果我愿意,可以拿自己的小说,尤其是那些看不懂的、没什么用处的“老书”(指繁体字、竖排版、文言文的书),与他的图画书公平交换。我看到张老师的书,有宣传画报,有简笔画教材,也有学写美术字的,总之都是我当时学画画用得上的资料,不禁对张老师的提议动了心。再一想我手头的那些小说,好看的我已经反复看了好几遍,不好看或看不懂的对于我也没什么用处,因而我当场表示,可以和张老师的美术书做交换。于是,在这之后半年多的时间里,我当时拥有的大部分小说,都源源不断地到了张老师手里,而作为交换,张老师也给了我近10本与画画有关的书。记得每次把书送到张老师手里,张老师都要称赞我聪明好学,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画家。而我得到了张老师的鼓励,则对于交换书籍这件事更为着迷,甚至把父亲书箱中那些我当时啃不动的“老书”,包括一套旧版的《三国演义》,都偷偷地送给了他。还有几本当时被认为是“反动”、后来被重新认定是经典的书籍,也被我稀里糊涂地“交换”给张老师了。但我却一直忍住没有送出《红楼梦》,那是因为我的耳边总是回响着父亲的声音:《红楼梦》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小说,这句话让我认识到了《红楼梦》的价值,所以我对这套书始终没有放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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