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妻子早已去世,膝下又没有子女。他的生活就是念书、写字,有时还弹弹七弦。他决不是一个书呆子,因为他常要在书内求理解,不像书呆子只求多念。
妻子的家里有很大的花园供他游玩;有许多奴仆听他使令。但他从没有特意到园里游玩;也没有呼唤过一个仆人。
在一个阴郁的天气里,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舒服的。岳母叫他到屋里闲谈,不晓得为什么缘故就劝起他来。岳母说:“我觉得自从俪儿去世以后,你就比前格外客气。我劝你毋须如此,因为外人不知道都要怪我。看你穿成这样,还不如家里的仆人,若有生人来到,叫我怎样过得去?倘或有人欺负你,说你这长那短,尽可以告诉我,我责罚他给你看。”
“我哪里懂得客气!不过我只觉得我欠的债太多,不好意思多要什么。”
“什么债?有人问你算账么?唉,你太过见外了!我看你和自己的子侄一样。你短了什么,尽管问管家的要去;若有人敢说闲话,我定不饶他。”
“我所欠的是一切的债。我看见许多贫乏人、愁苦人,就如该了他们无数的债一般。我有好的衣食,总想先偿还他们。世间若有一个人吃不饱足,穿不暖和,住不舒服,我也不敢公然独享这具足的生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