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则因为大风,二则因为正是一天中间北京人士最繁忙的时刻,所以我雇车竟雇不着,一直走到了前门大街。为了上举的两种原因,洋车夫强索昂价,原是常有的事情,我因零用钱花完,袋里只有四五十枚铜子,不能应他们的要求,所以就下了决心,想一直走到西单牌楼再雇车回家。走下了正阳桥边的步道,被一辆南行的汽车喷满了一身灰土,我的决心又动摇起来,含含糊糊地向道旁停着的一辆洋车问了一句:“哎!四十枚拉巡捕厅儿胡同,拉不拉?”那车夫竟恭恭敬敬地向我点了点头说:“坐上吧!先生!”
坐上了车,被他向北拉去,那么大的风沙,竟打不上我的脸来,我知道那时候起的是南风了。我不坐洋车则已,若坐洋车的时候,总爱和洋车夫谈闲话,想以我的言语来缓和他的劳动之苦,因为平时我们走路,若有一个朋友和我们闲谈着走,觉得不费力些。我从自己的这种经验着想,老是在实行浅薄的社会主义,一边高踞在车上,一边向前面和牛马一样在奔走的我的同胞攀谈些无头无尾的话。这一天,我本来不想开口的,但看看他的弯曲的背脊,听听他嘿嘿地急喘,终觉得心里难受,所以轻轻地对他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