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最重要的是,齐南雁也不知道。”吴均的眼皮根本没有抬起来,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冲着我似笑非笑地眨眼。
“就算她知道,也没什么要紧。你不过送我一个宠物而已。”我嘴里咕哝着,心里却多少有点儿发虚。不管怎么说,这是个灰色地带,连媒体都拿不准该怎么定义它。“人形的电子宠物,”他们扭扭捏捏地说,“不同于电子猫、电子狗、电子青蛙,它对于人类道德伦理的潜在的冒犯和挑战,亟须法律和社会规范积极应对。”通常,听到这样的调门,你就知道这种玩意儿拿不到公开发行的执照。但是吴均说不要紧,越是灰色地带,在黑市交易里就越是紧俏。“三百年前,”他耸耸肩,“美国人还禁过酒呢。”
倒也是,我说。五年前,刚结婚那会儿,齐南雁还禁止我睡觉打呼呢,禁止我听除了古尔德之外的人弹巴赫呢——她不说“巴赫”说“巴哈”,交叉十指抵住下颌,好把“哈”字的音拖得更悠长。结果呢?如今我一个礼拜至少有三天睡到书房里,关起门来听除了巴赫之外的所有音乐。我用两组音响,让马勒五跟迷幻电子乐对着干,低音提琴和大管被合成器冲撞得龇牙咧嘴。书房里不开灯,我在一团漆黑中,血管里奔涌着被某种报复的快感搅动的液体。